简要案情

杨某，女，中共党员，A市某医院检验科原主任。2020年，杨某利用职务便利，为医疗器械供应商李某在供应医疗设备、检验试剂耗材方面提供帮助，并通过“以借为名”的方式收受贿赂330万元。同时，杨某还通过“收受干股”“挂名领薪”“代持房产”等方式，收取多人贿赂。

2025年3月，杨某因犯受贿罪，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100万元。

案例故事

“杨主任，最近有啥子烦心事嗦？”2020年12月初的一天，李某公司员工张某某在杨某办公室谈事情的时候，杨某频繁的叹气，成功引起了张某某的注意。

“小张，你不晓得，最近有个网红大平层炒得很火，我好不容易托熟人要到个购房指标，结果回去东拼西凑，还是差300多万。”杨某面露难色，心里却早就打好了算盘。“我确实没得办法了，只有请你帮我找李总借点。”

“330万？今年我们好些款项都还没回款，有些生产线还亏起的，哪里去给她找这么多钱......”张某某打电话给李某，电话那头传来李某怒火冲天又略显无奈的声音。

李某经营的医疗器械公司在杨某关照下，从2012年开始为杨某所在医院供货，营业额体量较大。尽管自身资金周转压力较大，但由于业务长期受制于杨某，李某只好答应“出借”资金330万元给杨某用于购买房产，并安排张某某办理。

为躲避调查，杨某安排与李某、张某某互不认识且没有任何往来的汪某某接收李某的330万元，且代其支付房款、签订合同、代持房产，并由汪某某向张某某出具虚假借条，约定汪某某向张某某借款330万元，借款期限3年，利息同国家银行同期贷款利率。

原来，汪某某也是杨某的管理服务对象，其实际控制的某医疗设备公司也在为杨某所在医院供应检验试剂。杨某让汪某某充当自己的“代理人”，试图将自己“隐身”于受贿犯罪外，逃避查处。

“我也是仗着李某长期在我这里做业务才明目张胆找他要钱的，我还自作聪明层层设防，通过张某某、汪某某间接收钱，以为加了‘双保险’能躲得过组织调查，现在想来真的是自欺欺人。”面对调查人员的讯问，杨某对其收受李某贿赂的事实供认不讳。

经查，杨某除上述“以借为名”受贿之外，还通过“代持房产”“收受干股”“挂名领薪”等方式收取多人贿赂。其中，杨某收受李某送予的一套房产，让李某公司员工张某某代为持有，后安排张某某代其出售该房产，售房款由李某代其保管。同时，杨某未实际出资，收受某生物技术公司法定代表人刘某送予的3%股份，后因担心被查提出“退股”，收受刘某折价股份30万元。此外，杨某还安排其女儿在某医学检验单位领取薪酬，其女儿从未参与实际工作却“挂名领薪”。

最终，杨某因严重违纪违法受到开除党籍、开除公职处分，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100万元。

纪法解读

本案中，杨某通过“以借为名”收受李某好处费，并让“中间人”汪某某代其与李某建立形式上的“借贷关系”，这让行受贿关系更加复杂化、更具隐蔽性，是典型的新型腐败、隐性腐败行为。

“以借为名”型受贿，如何认定？《全国法院审理经济犯罪案件工作座谈会纪要》规定，“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以借为名向他人索取财物，或者非法收受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，应当认定为受贿。具体认定时，不能仅仅看是否有书面借款手续，应当根据以下因素综合判定：（1）有无正当、合理的借款事由；（2）款项的去向；（3）双方平时关系如何、有无经济往来；（4）出借方是否要求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其谋取利益；（5）借款后是否有归还的意思表示及行为；（6）是否有归还的能力；（7）未归还的原因；等等。”上述司法解释，从七个方面为认定“借款”是否属于“以借为名”型受贿提供了依据。

本案中，杨某为投资房产，通过“以借为名”收受李某好处费330万元。为逃避调查，杨某安排汪某某作为“代持人”，代其接收李某的钱款并支付房款、签订合同、代持房产，并由汪某某向李某公司员工张某某出具虚假借条。杨某在明知借款期限届满且有归还能力的情况下，至2024年案发时仍未归还，李某为感谢并希望杨某继续对其公司关照，也从未要求杨某归还。办案机关从“以借为名”型受贿犯罪的构成要件出发，结合案件客观事实，穿透民事行为合法外衣，找准职务犯罪的核心要素，最终查出杨某与李某之间“以借之名、行受贿之实”的事实。

新型、隐性腐败行为既让腐败分子退居幕后，降低与腐败行为的关联性，又让行为本身披上“合法外衣”，割裂履职、谋利、受贿之间的关联性，增大了查处的难度。实践中，面对腐败行为表现形式的隐形变异、翻新升级，要从整体上、实质上研判问题性质，揭露违纪违法本质。如针对本案中“代持”型受贿，杨某收受李某送予的房产虽登记在李某员工张某某名下，但购买、出售均按杨某的意志进行，虽然售房款由李某保管，但杨某对李某公司业务具有制约作用，其对售房款享有实际控制权和支配权，故从实际控制权认定受贿实质；针对“干股”型受贿，杨某从未实际出资却在刘某公司持股，且其利用职务之便向医院发起采购持股公司产品、要求中间商向医院供应持股公司产品，后享受“退股”红利，故从实际投资及谋利事项认定受贿实质；针对“挂名领薪”型受贿，杨某利用其时任A市临床检验中心副主任的职务之便，为某医学检验单位在通过技术审核等方面提供帮助，其间安排其女儿领取薪酬，其女儿从未在该检验单位工作或兼职，故从职务谋利及真实工作情况认定受贿实质。

近年来，在反腐败高压态势下，腐败分子企图以多种方式让违法行为披上“合法外衣”，要善于以穿透性思维，从实质把握行为性质，透过现象揭示“以权谋私、权钱交易”本质。同时注重类案分析，深化规律认识，推进风腐同查、系统治理，从源头上遏制新型、隐性腐败的滋生和蔓延。